著名地理學者大衛‧哈維(David
Harvey)在其一九八九年出版的著作《The
Condition of Postmodernity》中,提到「時空壓縮」(time-space compression)的概念,道出一方面近代科技日新月異,交通和通訊工具愈來愈發達,令「天涯若比鄰」,地球不同地方的距離彷彿「壓縮」了;另一方面在資本主義的發展下,我們生活的步伐不斷加快,令一些空間的藩籬崩潰。
在香港,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大型集體運輸工具如火車、地下鐵路的建立——現合稱「香港鐵路」(簡稱「港鐵」)。港鐵改變了市民在城市遊歷的體驗。在大部分的車站之間,乘客無須知道鐵路經過甚麼地方,以及地面上有甚麼景觀與活動,就可以快捷地由城市的一處去到另一處。乘客共同體驗的,只是車程消耗的時間(當然乘客可自行決定乘車的時間怎樣運用),以及在車站、月台和通道的遊歷。而且乘客也無須知道東南西北在哪方,只需要看着港鐵的路線圖就能找到目的地。港鐵令來往港九新界設有車站的地方所需的時間,「壓縮」成為車程、在車站行走和候車的時間;令在街道行走的經歷,轉為由車站內的一個地點移動到另一個地點的功能運動。
由於香港大部分人也乘搭港鐵來往城中各處,車站成為了城市中重要的節點(node),有高度集中的人流。鐵路的網絡亦改變了從前以地方和街道為單位的城市結構。但是一些市區以外的車站,卻成為了顯著而沒有交通以外作用的巨型公用空間(縱使車站內有少數店舖),例如西鐵線的錦上路站。這些巨型的車站設有空調,並由空調列車連接到其他同樣設有空調的車站和城市空間,形成一龐大的無縫(seamless)空調空間。建築大師庫哈斯(Rem
Koolhaas)形容這類空間為「廢棄空間」(junkspace)。「廢棄空間」是現代化的產物,人類在建設現代文明的同時,其實生產了大量的「廢棄空間」。「廢棄空間」可能是規劃或數據估算所得的產物,可能是等待發展的過渡空間,亦可能是現代城市發展無可避免產生的剩餘空間。究竟「廢棄空間」可以如何利用?像錦上路站外面的市集,運用地區經濟為出入港鐵站的人流賦予意義,就是利用「廢棄空間」周邊荒蕪空間的一例,雖然不算是直接運用了車站內的「廢棄空間」。另外,近年部分港鐵車站內的廣告和零售空間愈來愈多,除了令我們在車站的經歷更豐富,還有甚麼更深層的影響?長遠會不會令地面的部分活動,轉移到地底?還是額外的零售空間製造了額外的需求?
香港慣常的發展模式,是在車站上蓋發展房地產或商業建設,再用商場或其他零售空間連貫混合發展。究竟在車站之上,有沒有其他發展的可能?在現有的經濟模式和社會體制之下,是不是只有大商場才適合作為連繫車站與其他城市部分的公用空間?
附圖以港鐵路線為脈絡,車站為城市的節點,以港鐵列車的車程時間為空間單位,把港九新界設有港鐵車站的地方(機場快線、輕鐵系統和馬場站除外),以時間空間地圖的形式展示。有多少人的生活,就是在這地圖之內的時空發生?
參考書目與網頁
1.
Harvey, David, The Condition of Postmodernity: An Enquiry
into the Origins of Cultural Change, Oxford, England, Blackwell, 1989.
2.
Koolhaas, Rem, ‘Junkspace’, http://www.cavvia.net/junkspace/, 2001
(accessed 12 November 2015).